造谣的社会学分析

这几天有两个谣言流传甚广。

一个谣言是滨崎步在上海完成了一个人的演唱会。

另一个谣言是朱征夫的儿子吸过毒。

现在被证实都是谣言，与事实不符。

这是委婉的说法，真实的说法其实是，谣言都是被捏造出来的用来满足某种需求。

捏造谣言的方法很多，比如移花接木、张冠李戴、断章取义、添油加醋等等。

唯一不可能捏造出谣言的方法是：凭空想象。

意思就是你不可能灵光一现搞出了一个谣言。谣言之所以为谣言，核心要件不是“平白虚构”而是“命题作文”——它一定是为了某种目的服务的，它的诞生是有预谋的，且它的流传是因为满足了部分大众的迫切需求。

好了，明白了这个基本原理，再回看上述两则谣言，它们分别满足了什么需求呢？

滨崎步演唱会的谣言是试图证明这样一个逻辑——两国关系紧张，但艺人很有操守很有职业道德，哪怕台下空无一人也坚持唱完整场。

这个谣言的叙事结构其实是很熟悉的，就是中国乡村社戏或者红白喜事请来的响工班子、戏班子，哪怕台下鹅毛大雪空无一人他们也怡然自得在台上表演，有人说这是一种传统文化的落寞，也有人说那戏就不是唱给活人听的……无论哪种情况，这种事情是客观存在的。

但这个叙事有一前提那就是——演员是收了钱的，这个钱不是观众给的，而是主家给的，所以有没有观众也就不是最重要的了。

而滨崎步演唱会谣言没有这个前提，她难道是收了主家的钱坚持表演完的？这不符合演唱会这种演艺形式的商业逻辑，她之所以唱，本质就是因为观众给钱，都没观众她还唱什么唱……人家演员不缺钱那也不是做慈善嘛。

谣言被证实是摄像团队的一个家伙在艺人彩排的时候偷拍的并且上传到了抖音，尔后被更多的家伙添油加醋捏造一番，以此来证明虽然国家关系紧张，但日本艺人很棒……这个谣言的内核与国家宏观叙事竟有一些相通，因为国家也没说日本老百姓、日本普通人坏——但谣言就是谣言——事实是，滨崎步演唱会根本没有如期举行，而是因故取消了。

关于朱征夫律师的谣言就更容易看懂了，是因为近来封存制度引发巨大社会争议，而作为人大代表的朱征夫此前提案推动轻罪封存，由此让正义感爆棚的老百姓们义愤填膺。

讨厌一个公众人物当然是可以的，这不违法，但捏造谣言去攻击他，就不好了——不只是不好，是违法。

朱征夫律师表示，他已经就网络谣言报了警，他说自己没有一个名叫朱XX的、吸过毒的儿子，家人也没有违法记录。另外他也不是武大教授，他只是毕业于武大，现在是律所合伙人。

你看，两个谣言，一个是暗戳戳地夸奖一个人的，一个是明晃晃地污蔑一个人的。

但谣言都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的，不仅仅是为了博眼球、搞流量。

所以什么人爱造谣，答案呼之欲出——想要夸某个人，或者想要毁某个人——的人爱造谣。

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都是基本的权利或者说常情，但如果大环境不允许你喜欢或者讨厌，那咋办？那就造谣……

造谣和单纯的背后说闲话还有着本质区别，说闲话是为了消遣或者交换信息，村口大爷大妈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也是我国的一种非遗级别的传统文化现象，随着城市化进程不断深入，这样的场景也越来越不多见了，但依然顽强地与现实抗争着，甚至在城市乃至大城市超级城市的高质量社区里也能看到，这个你肯定不陌生，毕竟跟着儿女来城市的老人都很孤独，他们有着交朋友的需求以及路边八卦的欲望。

而对于更年轻一代的老百姓而言，有了更立体的社交手段，所谓的交换信息或者消遣方式也就升级了，变成了在网上拼凑信息，进而达到夸奖或者贬损一个他们讨厌甚至仇恨的人，说实话，这些人跟你有啥关系呢……

那不管，反正网上大家人多势众，捧起一个儿时偶像或者毁掉一个讨厌的家伙，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简直是一种民意爽文。

老百姓确实也挺不容易的，有时候被当枪使，已经是大家的存在感得到证明的唯一途径了。